如果沒有另一雙眼睛見證人生的重要時刻,這個時刻的意義就變成煙一樣消散,無法成為個人存在的一抹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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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是畢業季,我高三的兒子也是今年的畢業生。在畢業前一兩週,他忙到沒時間跟我說話,也很累的樣子,一下子畢業公演,一下子謝師宴,一下子班上的畢業餐會,最後還有畢業典禮。他顯得有點調適不過來,跟我說了好多次沒有要畢業的實體感,到畢業典禮當天早上還是這樣跟我說。
我跟一位朋友提到孩子要畢業了,聊到她對自己當年高中畢業沒有甚麼印象,也提到在當年這對很多家庭來說也不是甚麼大事情,她的父母也沒有給予很多關注。她結尾說這樣想一想好像自己的高中生活很悲慘。我聽完後一時想不懂悲慘在哪裡,因為的確在那個年代高中畢業也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對要忙於生計的父母來說,沒有甚麼反應也不算太不尋常。一直到我去參加兒子的畢業典禮,看到學校老師們慎重地看待,孩子們盛裝出席,家長們非常投入的參與(有學生和家長穿著原住民的傳統服飾出席,還有用羽毛裝飾、好炫的頭冠)。我看到孩子們如何經驗整個過程,他們的反應,大人的反應,我就理解那個悲慘可能是甚麼。
在那樣的年代,那個悲慘好像是沒有人覺得這個孩子的經驗是重要的,即使是像高中畢業這種跟未成年的歲月告別的儀式。沒有大人的引導和反應讓孩子知道他在經驗的跟他自己的人生息息相
關,跟他到十八歲前經歷甚麼而形成現在的樣貌有關,整個過程就是沒有被看見。
我兒子的畢業典禮上,我真的感受到孩子們在一個很不容易的過程中,就像結束了一個旅程,而下個旅程的起點是在一個斷裂之外,需要有點用力地跳躍才能過去,也難怪我兒子一直說他沒有真的要畢業的感覺。那個經驗是如此之巨大又模糊,好像有些很重要的東西要去體會,但如果真的認真去體會,好像有些東西又是承受不住:要跟朋友同學分開了,而且有些人可能今生不會再相見;不會有那麼罩你的老師了,之後的師生關係非常不同;連爸爸媽媽都不太能罩了,因為已經十八歲了,做錯事警察已經不會找父母了;可以做很多之前不能做的事,例如喝酒、開車等等,世界更廣,也意味著要為自己負責了,更不用說不太確定之後上的學校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的未來。
有時我們會覺得現在的年代太在乎一個孩子的感受了,好像是太多了或不必要的,順順的過就好。這種方式也有它的好,但我也看到的確孩子的感受很被在乎時,他們每個人長成的樣子都非常不同,就像我兒子班上的學生,每個都非常鮮明,不是同一個工廠做出來的產品。我想即使他們還在掙扎自己的存在感,但已經比只能隱身在群體中沒有任
何特色的人好多了。
回想過去,當年我也沒有這麼清晰的看見自己,更沒有像我兒子的勇氣,剛畢業就一個人到美國自由行(我第一次出國是在大三暑假,而且是跟團)。他出國那天我陪他去機場,在火車上他還是說沒有要出國的感覺,覺得好怪。一到機場大廳,看到各家航空公司的櫃檯,他就開始有感覺了,興奮了,也緊張了。
Check in 完,我們到觀景台,夜空中飛機起落,他更有感覺了。到要進入海關時,那是他需要獨自進去的地方,我已經無法陪他。他變得超級焦慮,甚至跟我說現在能不能說不要去。我看著他,心想:「你不去,我超級想去的!」但我只是跟他說可是現在機票也不能改成我的名字。我給他一個擁抱,可以感覺比我高的他就癱在我的肩膀。我告訴他:「你有足夠的能力和力量去面對。」我心想:現在你有的焦慮,是不論我多麼愛你都沒有辦法幫你分擔的,我知道那個未知,去面對茫茫人海中孤身一人的感受,那極其可怕,但只有越過這個恐怖,世界才是你的。
台東到台北,又回到台東,好遠一趟旅程,只為了去送他,但我覺得值得。對我來說,我見證他人生一個跳躍;對他來說,我希望他能經驗這樣的重要時刻有人看見。
孩子做錯事是父母的責任嗎?還是他自己的責任?父母要為孩子的行為負責到甚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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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中捷的隨機砍人事件,一位二十歲的年輕人將十七歲的青少年砍成重傷,我們又目睹兩個震驚和痛苦的家庭試圖因應這難以理解的事件。加害者的父親哽咽地說:「是我沒有把孩子教好。」聽到這句話時,我心裡真的要大叫:「真是夠了。」
會這麼激動,是因為最近遇到一些自責的父母。一位中輟的高中生,她的爸爸想盡辦法要讓孩子能夠上學,但孩子沒有負起自己的責任,爸爸卻自責他是不夠好的家長;一對多年幫女兒養育兩個孩子的阿公阿嬤,他們的女兒家暴孫子,後來吸毒成癮,離家多年,現在不知下落,這對阿公阿嬤為了彌補女兒的過錯,心懷愧疚,孫子需要甚麼都是擺第一。我看到這些努力的家長如此自責,心裡真的很難過。
激動過後,好好想一想,其實這跟東西方文化對親子關係的想法有關。我會激動,當然我的想法是孩子都那麼大了,又不是幼兒或小學生,即使父母的教導對孩子有很大的影響,但隨著年紀越來越大,孩子有越來越高階的思考和決策能力,就要為自己的人生付越來越大的責任。二十歲的年輕人,基本上可以為自己負責了(當然這是排除極端教養方式的狀況,以及當下個人是否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例如精神狀態,就不在本文
的討論範圍內),這時父母還要出面接受社會的公審,說是自己沒有把孩子教好,這真是讓人難過。
我這樣的想法當然受到西方文化(尤其是美國)的影響,相信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要為自己負責,即使親子也不例外。但在東方文化的脈絡下,孩子是屬於家族的,每個成員都要為家族的興衰負責,而父母肩上扛著很重的負擔,就是要為一脈相傳的家族教養出能當家的後代,至少能不辱門風。
在這樣的觀念下,孩子的確是父母的產業,而我們對產業至少有兩個責任和權利,一個是管理權,一個是使用權。管理權的意思是父母有管理好孩子的責任(不管孩子多大了),如果孩子長歪了,就是父母的過錯。這是為什麼過去體罰是被認可的,那是父母在管教孩子,不要讓孩子走偏了。在這個脈絡中,的確孩子惹事了,父母要出面說是自己沒有管好孩子。
另一個是使用權。我的產業當然依我的心意使用,所以我們會聽到一些父母說:「我養你那麼大,你拿錢回家或是聽我的話是應該的。」甚至對於孩子上哪個學校,選擇甚麼工作,房子買在哪裡,要娶哪個老婆,都覺得應該要聽父母的。如果孩子不贊同,父母就很哀怨,覺得付出的心力隨水流去,一文不
值,順便幫孩子扣上不孝的帽子。
雖然我們的社會看似非常西化了,但這些傳統的觀念其實還是深深地在我們的骨子裡。當然我不是頌讚美式的觀念,妖魔化東方的想法,每種觀點都有優缺點,重要的是去思考這些不同觀點的意義和影響。東方文化家人的牽連雖然比較複雜,衝突也多,但情感也深,對家庭的歸屬感強烈,比較能支撐存在感。西方的個體化觀念理想上可以讓每個人都有足夠的空間發展和站穩,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同時在遇到困境時容易有孤軍奮戰的辛苦,也較容易有疏離感。
我一直相信不同觀點的衝撞會產出很美好的新方向,如果我們可以忍受其中的拉扯和沒有標準答案的不安,而東西方的兩個浪潮很清楚地在台灣這個社會撞擊在一起,的確也造成適應上的困難,但其中也有人保持腦袋的清醒,努力檢視這兩股力量的優缺點,發展出自己的價值觀。
回到中捷的不幸事件,這兩位爸爸都不容易:加害者的父親馬上出面,跟孩子一起面對;受害者的父親說不是對方父母的錯,已經原諒。這兩位講理的父親讓我對台灣的社會還存有希望。
至於其他七嘴八舌的閒雜人等發表的言論,我想就可以放下了。
(個案資料皆經過編造)
當孩子往世界去時,父母勢必經歷告別,這時可以給孩子最大的禮物就是過好自己的生活,這樣他們就會安心往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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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高二時,開始自己跟朋友約到其他縣市玩,問他有多少人或是計畫去哪裡,他都回答「祕密」。他是很讓人放心的孩子,他不說我沒有焦慮,感覺到的反而是他的離去。
那段時間常常想起小時候的他。跟他回憶過去,他就會翻白眼,然後不耐煩的說:「齁,妳已經講很多次了」。現在回想,那樣的過程似乎就是不自覺的在處理他要離去的心情。每次想起他小時候,一個個影像就會出現,好像一個影像拉著另一個,無止境似的。我還記得把他抱在懷中肉肉結實的感覺,也記得他喝完奶睡著時像花一樣的臉。原來時空真的會錯置,過去的某個時刻會和現在橋接起來,就像凹起來的紙的兩端碰觸在一起一樣,中間的時光好像突然消失,過去出現在現在,只是感受到的反差有點難消化。
老大是我親大的,小時候每抱起來就要親一下,他最喜歡睡前我撫摸他的背,有一次他知道我可以陪到他睡著,他喜不自勝到我覺得怎麼可以這麼可愛,但長大後有一陣子我可以感覺到他真的越來越不喜歡我抱他。其實他很容忍我的心情,有時就是半開玩笑的消遣我,但我知道他不喜歡。要控制自己的手還真的有點不容易。現在對他來說可以好好
放鬆的地方就是沒看到我的地方,我也得要接受這件事,我的父母也經歷過。
前一陣子每次見到他,不管是說話,一起吃飯,或就是看著他的背影,都有種說再見的感覺,心裡酸酸的,但我清楚這是我要自己消化的感受,因為我好好消化,他才能好好離開,而這是我在他即將離家時可以給他最好的禮物。
當人有時沒那麼難,但有時還真的有點難。這是那種有點難的時候,會讓人質疑其他爸媽怎麼活下來的。明明每個有孩子的人都會有的心情,怎麼會需要這麼勇敢強大才能消化,其他父母到底是怎麼度過來的(好多「怎麼」,真的就是很多問號)?
現在他高三了,考完學測,最近就會知道他要去念的學校。他知道他要離家,我們也是這樣鼓勵他。我看著他,很欣慰,他有種成熟,可以接受事情有他喜歡也有遺憾的部分,這其實在心理發展上是很大的成就。最近我就不會一直想他小時候的樣子,可能分離已經慢慢在我的心裡完成,取而代之的是我發現他想要我多告訴他外面的世界。例如今早載他去學校時,在車上我跟他談到去外面租屋的事,提到每個人生階段對房子的需求不同,他主動表示想要聽更多;或是在選甚麼學校和科系時,我提到怎
麼讓自己有機會,以及有專業就可以有能力跟別人協調報酬;或是我說他要往外去到更大的世界,提到我在大場合幫外國老師翻譯的經驗等等。他也對我鼓勵他去當志工,看看大場面是怎麼辦出來的展現更多的興趣。
人在每個發展階段都有不得不面對的人生任務,在我這樣的年紀,要面對的就是孩子離家,我的人生要重整,雖然有種可以做回自己的開心,但代價就是感受到暫時失去濃密的親情,而且還要在心裡相信孩子的心沒有遠離。他們需要去他們的世界了,而那個世界沒有我。
我剛出社會工作時,有一次跟同事約下班吃飯,有個同事打電話回家報備,然後我就看到她講完拿著手機嘆氣。我問怎麼回事,她說每次跟媽媽說要跟朋友出去她都會很不高興,因為父親過世後,就是媽媽辛苦的把孩子們養大,覺得孩子應該的回饋就是待在家裡陪她。這個媽媽真是不快樂啊!也無法將焦點從養育兒女轉移到正視自己的人生,結果就是兒女如果要有自己的生活,就要抗拒無法滿足媽媽的無力感,好像自己做錯似的。
父母可以給孩子最大的禮物就是過好自己的生活,這樣孩子就會安心往外面去。我希望也可以給我兒子這樣的禮物。
在讓孩子忍受許多,變得越來越強大的同時,我們有沒有付出甚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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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另一個問法是:到底孩子需不需要吃苦?這個問題不僅關係到孩子的成長,更多的是照顧者內心的糾結。
孩子小時候會認為照顧者對待的方式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就是努力跟大人合作或適應。例如百歲醫生說寶寶要固定四小時餵一次,如果寶寶在那之前就餓了,他就是忍受,不會想到媽媽這樣的作法好不好。這樣的心理狀態常常持續到國小,甚至青少年期,有時甚至到成年,簡單的說就是我的需求合不合理跟應不應該被滿足是由大人或父母決定的。
如果是這樣,要不要讓孩子吃苦的決定就落到大人的身上。除非是邪惡的大人,幾乎所有的照顧者都以自己相信是好的方式來對待孩子,這就是為什麼親子關係出現問題時,真的很難去責怪誰,因為很少有父母故意不利於孩子,除非父母生病了或受限於僵化的想法。因為父母無法預知自己的作法會有甚麼影響,因此在每個時刻,他們只能作當下最好的決定。
偉大的中華文化有個根深蒂固的觀念: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也是在這樣的影響中長大,而且自然到我沒有覺察,所以也是這樣對待我的孩子。當我聽到有不同做法時,我非常驚訝。我記得以前孩子很小的時候,他們上廁所我是用平板式衛生紙,就是拿的時候要一張一張數,有時孩子不數就抓個幾張,我就不高興。後來我跟一位保母聊到這件事,她說她是用抽取式衛生紙,孩子用就很方便。這雖然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我有點受到衝擊,因為這位保母的想法是把環境弄得讓孩子方便使用,而不是要孩子去配合大人習慣的方式,概念十分不同。
從生理發展的角度,大人有時很難體會一些簡單的動作對小孩來說是困難的,例如數很薄又很輕的衛生紙。主張吃苦的大人會說:那正好,讓孩子訓練小肌肉。這樣說好像也沒錯,甚至可以感受到大人的好意,但真的是這麼簡單嗎?
另一個例子,寶寶哭了,大人要不要
抱?正反兩派的意見可激烈了。主張要抱的人說寶寶哭了馬上可以得到安撫,會增加他對世界的信任。反對的大人說這樣寶寶會學到想要就哭,就會一直黏大人,無法獨立。
還有一個讓人有點難過的例子。我曾跟家扶中心的寄養家庭密切合作過一段時間,有一次聽到一位資深的寄養媽媽很多事情都讓寄養童自己作,不提供幫助。寄養媽媽的說法是如果不這樣訓練她,以後到外面的世界怎麼辦。寄養媽媽的出發點絕對是為了這個孩子,但對這個流離失所的孩子來說可能會有甚麼感受?
我在進修時上課的老師描述她怎麼幫助孩子學英文。她的方式是從極度簡單的繪本開始,也就是一頁中孩子看不懂的字不超過一個,然後慢慢累積,真正的關鍵是很小心保護孩子天生會有的學習熱忱,不因為太多的挫折而折損。我就想到我自己和孩子的學習歷程。
我還記得以前學英文真的是密密麻麻的查單字,還讚許自己真有耐心。我也想起為什麼現在看書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因為國小時背課文,連背錯標點符號都要被扣分,後來看書對我來說就是強迫症爆發的好時機,看的速度如牛拖車,自然沒看多少就放棄了。
我也想到我的孩子在能力越來越好時,我要他進步得更快,常常在他的能力之上加給他更多的份量,即使他已經不耐煩了,我還是繼續要求他,然後我記起他臉上的表情。或是他出現很想要作個東西的欲望,但我們要求國小的他要先想清楚,甚至要畫好圖才開始作。很好的訓練,對不對?但這麼複雜的過程,超過他能忍受的範圍,往往一開始火熱的欲望就被澆熄了。 再往前他更小的時候,我記得他很喜歡我們念睡前故事給他聽,那時我們就是講故事而已。我清楚記得有一次他穿著睡衣坐在床上,一臉的滿足,用很可愛又清楚的聲音跟我說:「馬麻,妳就念給我聽,不管我懂不懂」。我現在回想,天啊!那時的他對即使不懂的東西都保持那麼熱切的態
度,好想沉浸在這個他還不懂的東西的氛圍中,然後有那樣的耐心,等著有一天他可能就會聽懂了。
許許多多的回憶蜂湧而出,是有點小小的遺憾,如果我那時更清楚知道怎麼保護他生下來就那麼熱切的學習欲望,我相信學習就會很自然地成為他的一部分。但我們只能作當下最好的父母,然後現在我把這些領悟分享給你們。
所以是不是要給孩子吃苦?或是吃苦和保留孩子學習的欲望是否有可能並存?關鍵在於給予孩子挑戰時不讓他經歷太大的挫折,尤其是年紀很小的孩子。如果學習沒有挑戰,孩子會覺得無聊(甚至他們會覺得在侮辱他們的智商)。但在給予挑戰時,也仔細看看孩子的反應是否顯出他太挫折了。這個原則聽起來很簡單,但其實很難拿捏,我目前為止能想到最好的方法是跟隨孩子的步調,這仰賴父母很仔細的觀察:他接觸新事物時顯露出興趣嗎?還是他看起來有點遲疑,需要久一點時間決定?還是他有點排斥,需要給他空間,日後再試?還是他需要有人跟他一起嘗試?然後在接觸的過程中孩子的興趣可能會起伏,是不是在哪個點這個興趣變化了?他需要大人給予協助嗎?多少的協助才是剛剛好?他會不會撥開你的手要自己弄?還是抓著你的手要拿甚麼?對很小的小孩,可以嘗試看看如果順著孩子的狀態,會發生甚麼事。
這個過程之所以複雜是因為父母的狀態也會參雜進去:我會不會太溺愛他?他會不會趕不上別人?鄰居的女兒唱歌跳舞都會,我的孩子怎麼還不會?我想要讓別人看到我把孩子帶得很好等等的想法都會不時跳出來,干擾我們帶領孩子的步調,所以當父母真不容易,要了解孩子,還要了解自己。
我做得很好嗎?並沒有,雖然我是心理師,我也跟大家一樣一直在掙扎,所以有時做錯了,就原諒自己吧!從經驗中學習再繼續往前就好。
給所有認真看待自己和孩子的父母。
無法專注或過動的孩子常被認為是麻煩的孩子,但其實他們只是需要我們的協助,讓內在的光亮可以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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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有個總是坐不住、不聽命令、做什麼事情都分心的孩子嗎?
或許,你的孩子並非調皮搗蛋,也非偷懶成性,而是符合了ADHD的診斷標準。
ADHD,中文全名叫做注意力不足過動症,是一種神經發展性的疾患,容易發生於兒童早期。符合這個診斷的孩子是什麼模樣呢?只是很愛動,很容易分心而已嗎?這樣說來,豈不是大部分家裡的孩子都該被診斷為ADHD?
若我們將家中寶貝帶去醫院門診求助,醫師與臨床心理師會針對孩子的各種生活面向來進行評估,最重要的兩大面向便是過動衝動以及不專注。
當然,並非好動、活動量大就叫做過動衝動,臨床診斷中,要符合所謂的過動,條件可嚴苛了。孩子要出現像是「該好好坐著時離席」、「難以等待」、「經常打斷別人」、「無法安靜地玩」、「經常太多話」、「在不該跑的地方跑」、「經常手腳不停敲打、踏地、蠕動」等等行為,至少要出現六種,而且這些行為還得至少要維持六個月,你家孩子的行為才會被專業人員視為有過動衝動。
不專注的這個面向也是如此,若在診斷行為中沒有達到六項,且維持六個月之久,孩子分心就只是一種很常見的現象,並非到達臨床上我們專業人員認定需要協助的範圍。
除了這兩個面向之外,若是這些行為,都沒有在兩種以上的情境出現,又或是並沒有明顯干擾孩子交朋友、上學或是一些日常活動的話,那可能也不會輕易被認定符合診斷標準。
然而,經過門診醫師與臨床心理師的觀察與判斷後,若是家中寶貝真符合ADHD的診斷準則,我們該怎麼面對他們?畢竟,他們在家中或學校可讓人頭
疼了!
「媽咪,你可以再給我一個橡皮擦嗎?我的找不到了。」
「我不是上禮拜才給你一個新的嗎!」
「對,但我找不到了──」
「我這學期已經給你好幾個了!你為什麼一直弄丟!你說,我給過你幾個了?」
「我──我不記得了──」
「我上次說,你再弄丟要怎樣?」
「唔,我不記得了。」
「我說的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認真聽!」
試想,如果以上這些對話每天每天都出現在你的生活中,想必是衝突不斷、心情糟透了吧!
在這樣的互動下,親子之間難免產生不少摩擦,對彼此多少也會有負面的想法,像是:「我家阿偉就是做什麼事都不認真」、「我們妹妹常常都很沒禮貌,別人講話都沒在聽」、「小寶每次都忘東忘西,他根本不珍惜我們給他的東西」。
然而,這些可愛的孩子們或許並非我們所想的這麼壞心,這麼沒有禮貌。
以下列出幾個我們對這些孩子們的迷思以及真正的事實吧!
1. ADHD的孩子就是比較會分心。然而,這些孩子們與一般的孩子同樣都會分心,而且研究指出,他們分心的次數是一樣的!只是ADHD的孩子分心了之後,比較難回到原本的軌道上。
2. 當他們在玩電玩的時候,看來根本沒有分心或過動的問題啊!然而並非如此,研究指出,他們因為總是過於衝動,在遊戲中容易得到較低的分數,也因此他們常常一個遊戲換過一個遊戲,
因為大多數的遊戲,他們都沒有辦法好好破關或完成。
3. 他們事情都做不好,總是一直忘記又分心,可能表示他們比較笨?不過,研究指出,他們在智商方面並沒有顯示他們比較愚笨,甚至有不少ADHD孩子的表現和能力是比他們同齡者更好的,只要給予正確教導和適應策略,他們能有很好的發展。
4. ADHD的孩子,就是性格不好才會這樣一直違規、一直不專心嗎?並不是這樣,他們的過動衝動,以及難以回到任務上專注,是一種神經性的發展異常,這種異常並不是因為他們很壞或是沒有良好的教養。
5. 聽說他們長大之後,這些狀況就會慢慢好轉了,還需要花心力去看診嗎?其實呢,這些孩子當中,有超過80%的孩子,症狀會持續到青少年,僅有10-20%的孩子,長大之後會完全沒有症狀。
6. 過動或不專心在青少年之後會比較好,那慢慢等到青少年後不就沒事了?話並不是這樣說,要知道,沒有正確服藥或是受到良好策略引導的ADHD孩子,因為過動,常會引發與同儕之間的衝突,他們在交朋友上會感到困難。他們因為不專心,常常導致學習成績低落,與教師之間的相處,也總是落於被責罵或說冠上懶散的罪名。漸漸的,孩子會自卑,沒有自信,沒有朋友而被邊緣化,問題解決能力也會越來越差。除此之外,與家人的不良關係和較差的學習表現,讓他們往往誤入歧途,這些狀況,其實只要在兒童時期及早發現,及早與專業人士進行討論,都能夠在命運上有重大的改變!
當你回到家,看著自己的孩子們,要記得,他們並非心地邪惡、總是想著如何為非作歹的壞孩子,他們只是在這段時間,需要你好好協助,而且有好的協助,他們就能有很不一樣的未來。
父母給孩子的愛無法回收,永遠留在孩子身上,不會「付回去」父母身上,才能一代代以最純粹的形式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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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緊地抓著沙發椅背,看著,也感受著眼前這位爸爸用力捶打椅子代表的女兒,老淚縱橫,哭著說:「你怎麼這麼不孝啊!」停下捶打後,兩手壓著沙發椅,身體弓著,哭到說不出話來…。
接著老爸爸直起身來,手一甩,不用力,就是有點輕輕的,但是完美詮釋了他的絕望和無奈,好像在說著:「我還能怎麼樣?」
這位爸爸老來得女,將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無微不至的照顧,形容女兒為他「此生最大的快樂」,每個女兒成長過程的記憶都是他的寶物,給了他深深的滿足。曾幾何時,孩子大了,卻將自己傷得體無完膚,接連幾個無良的男友,未婚懷孕,也失去可以在年輕的世界發光發熱的機會。終於,女兒嘗試振作,但過程很辛苦,身為父親的他在旁邊看著,心如刀割,卻又無能為力。
時值父親節,那天回家後,我寫下:「真的是好大的悲傷,就是因為那麼大的憤怒,才知道底下有那麼大的悲傷。孩子被養育長大,真的意義上不是只是長成一個完整的個體,也是對父母有好好讓自己繼續活下去的責任。父母照顧孩子,難又辛苦,但弔詭的是孩子其實真的無以回報,因為不可能有足夠的能力回報。父母在辛苦中顯現出來的愛是隨著孩子繼續傳下去,不可能會回到自己身上,而父母也是由自己的父母這樣無私的奉獻才能長成可以用雙腳站立的完整的人。」
孩子要好好長大,需要有個條件:不完全了解父母為他所付出的,因為如果完全了解,這個孩子就沒有童年了,就無法沒有負擔的長大。也因為無法完全了解,孩子當下無論如何都無法回報父母的愛,這是因為他們的能力和理解力還沒有到那個程度,但這也是他們能順利
成長的條件。
所以父母在孩子小時候的付出是相當大單方面的在獨自承受,如果這時父母有任何想要孩子體貼自己的企圖(而不是孩子自發的體貼),就會看到孩子的不自由(偏偏父母最期待的乖小孩都是能體貼自己的孩子)。一直到孩子大了,人世的歷練多了,或是自己有了孩子,那時才會漸漸感受到父母當初經歷了甚麼,但那往往已經過了數十年,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回到當時對等的回饋,也正因為如此,愛才能永遠留在孩子身上,不會「付回去」父母身上。這就是生命的循環:父母收不回來的愛,一代代的傳下去,孩子將來作父母了,也會繼續把無法回收的愛給自己的孩子。企盼這時長大了的孩子能感受到的是自己父母在付出這些愛時的無悔,因為這樣,愛就能沒有怨懟的以最純粹的形式流傳下去。
(個案資料皆重新編造並獲得原始個案之同意)
孩子在多年之後,而且要很多年之後,或許在某個時刻,才驚覺原來父母已經在限制下做最大的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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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生下來就知道當父母是怎麼一回事,人類大概很快就滅絕了,因為當父母真的要經歷很多鳥事,用一般成本效益的概念來算,當父母怎麼算都不是一個腦袋正常的人會做的事。
有一次見到一位社工朋友,她的工作就是用各種方法幫助被父母不當對待的孩子,這個工作當然是不容易,而我剛被家裡的孩子弄到懷疑人生,就跟她說這些孩子要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我還強調很久很久),結果這個社工朋友眼淚就掉下來,害得我也跟著掉眼淚。那個眼淚包含的是在為孩子努力的大人心中的糾結,不管是身為兒童社工的她,還是身為母親的我。
在帶父母團體時,有時我會用角色扮演幫助父母了解親子關係中發生甚麼事情,還有嘗試不同的因應方式。我總是很鼓勵父母扮演小孩,也的確很多父母結束後大呼身心舒暢,甚至有人不想回去當父母。為什麼?因為在孩子的角色我們可以不講道理或為所欲為,不用負擔責任,可以講一句「不要」,然後甩頭就走。我們大人也想要這樣啊!但回到現實,我們都知道我們之所以被稱為大人或父母,是因為我們需要承擔孩子無法理解的責任,無法無理取鬧。
手機的使用是現在許多家庭的衝突點,我家也不例外。一次我國中的小兒子跟我吵他的手機時間太少,沒有哥哥多,越吵就扯得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最後他鬧說他覺得二十四小時被監控,被誰?被他的爸媽,就是我和先生。他就說要去警察局問監控別人有沒有刑責(我已經在心裡笑到有點不行)。我說好,他可以去問警察,他說要我跟他去(更好笑了,到底氣壯不壯?還要他控告的媽媽幫他撐腰)。我當然說如果他覺得這個很
重要,是他想知道的,他要自己去(我想的是我才不要跟你淌這個渾水,真的去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但是我知道如果你去,警察杯杯會好好照顧你)。
更好笑的是當弟弟在說哥哥也怎麼樣怎麼樣做不好,並且舉出一連串的證據時,在另一邊哥哥也說了一大串的事情控訴我們偏愛弟弟。不管我和先生千方百計用各種方法說明,他們對這件事的態度始終如一,真的是父母難為。哥哥說想要找弟弟一一列舉事證,原來我不是很認同,覺得只是兩人吵起來,但後來我有點想通了。弟弟對我們的抱怨其實是他要讓哥哥聽到的,他知道我們沒有偏心,但的確我們比較信任自制力高的哥哥,可是哪有完美的人,哥哥總有被他抓到做不好的時候。但弟弟還不知道的是當他掀別人的底時,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屁股比對方更光。 而哥哥呢?有時弟弟無理取鬧,哥哥聽到也非常不爽,很想數落弟弟討個公道,更覺得父母辦事不力,無法控制家裡這個不定時炸彈。我們為了不要讓事情炸開,都跟哥哥說他這時要做的是好好照顧自己,去其他地方做他想做的事情等等,不要繼續跟弟弟纏鬥。但久了,我注意到哥哥被我們制止,默默離開的表情,而且我相信在我注意到之前,他已經忍受這樣的處理方式很久了。哥哥一直都是比較壓抑的孩子,但如果我是他,要衝出口的憤怒一直被擋下來,我也會覺得不公平。他需要的是讓弟弟知道他的不滿。
所以我決定讓他們好好吵一架。我們選了個時間,講好規則,我和先生都在,兩人坐遠一點(這樣真的打起來我們才有機會阻止),然後就說平常他們對我們抱怨對方怎麼樣怎麼樣,其實真的該直接
跟對方講。沒有原先想像的一炸即開,一個孩子有點怯生生地開始抱怨,另一個當然馬上反擊,越講越大聲,但很快張力又下來了,因為發現對方講的也有道理,也發現攻擊對方會被對方用更多事情攻擊回來。
這樣一來一往,兩個孩子講完了,兩人都比較好了,箭頭還是要指向父母,說我們不公平。我先生聽他們說完,口氣乾脆地說:對!爸爸承認我不公平,因為你們本來就不同,我們需要考慮甚麼方式對你們最好而用不同的方式對待你們。這次的吵架就結束在這裡。
孩子們服氣了嗎?我不清楚,因為之後兩人的時間越錯越開,衝突的機會大幅減少,而先生那番言論是否能說服他們?我也不知道,但之後的確就比較少聽他們說我們偏心。
公平一直是家裡很重要的議題,但有時公平是一個假議題,因為不可能有完美的公平:孩子的氣質、需求、盲點都不同,年紀也不同,怎麼可能有絕對的公平,而很多父母就卡在這個痛苦中,不管怎麼努力,還是會被孩子質疑。父母當然需要誠實的面對自己是否偏心,尤其上一代重男輕女、傳承香火和光耀門楣的傳統觀念非常普遍,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父母無意間也會接收這樣的觀念,除非父母有意識的覺察這件事並做出調整。但如果捫心自問,對孩子的愛都一樣,那就接受不管多麼努力,總是無法被孩子理解的感受。
人生的奧祕就是:孩子在多年之後,而且要很多年之後,或許在某個面對自己的孩子或是聽別人故事的時刻,才驚覺原來父母已經在限制下做最大的努力了。
父母給了孩子一個人生,卻沒有把人生主導權交給孩子時,當父母從世上消失,也就帶走了這個孩子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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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淑樺是我這個年代的記憶,但是她的歌真的好聽,一直到現在,在廣播還是常常聽到她的「夢醒時分」,每次我聽到她的歌就跟著一起哼,好像年輕的自己就會回來一點點。她的聲音有種直白,乾乾淨淨,清清楚楚的,讓人很有信心她的人跟她的聲音相去不遠。
但是在她的藝人生涯如日中天時,她就突然消失了,像線突然斷掉一樣,就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後來有消息好像是她的母親過世,她一直走不出來,就這樣離開演藝圈,她的歌聲就停留在三十年前。
我有個個案描述他家裡的事情,我就聯想到陳淑樺。這個個案的妹妹有舞蹈的天份,資質好到還未成年就有舞團願意等她長大跟她簽約,但是在一直鼓勵支持她的父親過世後,這個女孩就突然失去跳舞的動力,就像氣球突然消氣一樣,旁人再怎麼鼓勵等待都沒有用,她後來就從事一個跟舞蹈完全不相干的工作。在一個晚上,在月光下,家門口前的庭院,我的個案跟他妹妹聊,聊到妹妹的舞蹈天分,聊到爸爸過去是如何無條件的支持妹妹發光發熱,妹妹只是淡淡地說:爸爸過世後,真的對跳舞沒有感覺了,就是沒有感覺了。
我聽個案的描述,他的父親是如何全心栽培妹妹,出錢出力,妹妹會跳舞在家裡是件很受重視的事,也獲獎無數。我心裡就在想,看起來這個爸爸做的事情是對的啊,我們無數次聽到父母要支持孩子的能力和興趣,有甚麼不對勁嗎?怎麼發展成一個有天分的孩子放棄成為一顆星星的人生?這個開始的溫柔怎麼到最後變成看似剝奪孩子人生的殘忍?
我就想到曾雅妮曾經跟她父親有過一段對話。有一陣子她和父親對她要不要繼續打高爾夫球這件事發生衝突,一天他們兩人又在車中因為這件事不高興,她父親就撂下一句話:妳想一想要不要繼
續打高爾夫球,不想打就不要打了。然後她父親就下車去上廁所。回來後,她和父親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就開車上路了。之後曾雅妮當然繼續打球,不然不會成為我們後來知道的曾雅妮。她回想那天,說其實她父親應該也很怕聽到她說不要打了。這些片段拼湊起來,我好像有一點點知道為什麼陳淑樺會消失,為什麼我個案的妹妹會放棄,而曾雅妮沒有:
父母給了孩子一個人生,卻沒有把這個人生的主導權還給孩子時,當父母從世上消失,也就帶走了這個孩子的人生。
我看了一些資料,陳淑樺的媽媽在她出道後幫她打理所有的事情,她的人生好像只有唱歌;我個案的父親無意間把他女兒舞蹈人生的意義寄託在自己身上,也就是:如果那個女孩跳舞不是為了獲得父親臉上的笑容,那跳舞還有甚麼意義?曾雅妮呢?很顯然她經歷過打球是為了自己還是爸爸的掙扎。
這樣的故事在富二代中也頻頻可見:孩子跟著父親的事業一起成長,長大後接下家業時歷經一番掙扎,到最後如果孩子把接下這個事業的意義從父親身上拿回到自己身上,就可以甘心地走下去。另一種版本是在期待下接下來了,但是沒有上一代對這個產業的熱情,又不得不接,結果看似令人羨慕的人生後面是隱隱悶悶的空虛感。還有一種大破大立的版本是孩子受到事業有成的父母的栽培,但在思考後決定不接上一代的事業,自己另創一片天地。父母養育孩子,不可能沒有期待。父母帶著孩子走自己認為最好的道路,培養自己相信最需要的能力,給孩子自己認為最光明的希望,但這裡面有多少是父母自己想要的?有多少是真的應和這個孩子的天命?這真的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
我相信的天命是人生下來,在自然的狀態下會慢慢展現的心之所向,可能跟父
母想要的相合,也可能不合,但這樣的概念其實很結果論,也就是如果人有個滿意的人生,就覺得活出了自己的天命,但真的沒人可以在一個寶寶出生時知道他這輩子往甚麼方向走才是他的天命。所以父母在承接一個新生命時,也只能用他們覺得是最好的方式來養育這個孩子。那到底我說的不對勁在哪裡?我覺得一個是孩子表達出他們跟父母想要的不同時,父母無法消化自己的失望,因而無法聽見孩子的訊息或允許孩子往自己想要的路走(當然,這也意味著無法忍受孩子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受苦)。另一個是父母沒有幫助孩子在這個過程中找到所做的事情跟他人生意義的關聯。
所有的孩子都會為了博得父母的歡心而努力,即使讀書辛苦,即使練跑步腳痛,但看到父母臉上的驕傲和笑容,孩子就會開心而願意繼續努力。這時候孩子做事情真的就是為了讓父母開心,也因為如此,這在他們進入尋找自己要變成甚麼樣的人之前,父母的期待成為孩子培養能力的動力。但如果只是這樣,父母給的人生將無法成為孩子自己的人生,因為意義都寄託在父母身上。如果孩子有機會重新思考:為什麼我在做我做的事情?為什麼這個是重要的?而父母也允許孩子產生這樣的質疑並且有一陣子的搖擺不定,同時慢慢調整自己的執著,最後不管孩子的決定是甚麼都能接受,這樣無論是繼續走跟父母的期待一致或不一致的道路,這個孩子都可以擁有自己的人生。
而甚麼叫夠好的父母?就是不管孩子選擇哪條路,父母在心理上可以隨著孩子的成長也經驗不同的階段:出生之時,父母給了孩子生命;成長之時,父母給了孩子進入這個世界需要的裝備和理想;長大之後,父母跟孩子有個適當的分離,為了讓孩子成為大人而需要的分離,這樣孩子就可以擁有自己的靈魂。
這樣就夠好了。
(個案資料皆重新編造並獲得原始個案之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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